才德雙全的班婕妤

  東漢時有一位叫班況的人,他有一個女兒,長得很美麗,不但性情溫馴,而且擅長於詩歌。漢成帝剛即位時,她被選入後宮。入宮沒有多久,就獲得成帝的寵愛,受封為婕妤(也寫作倢,漢宮中女官名),她便是受後代詩人眷念的班婕妤。

  班婕妤是一位賢淑而知禮的女子,雖然得到成帝的寵愛,但謹守禮教,並不恃寵而驕。每次覲見上疏都遵循古禮。有一次,成帝在後庭,叫班婕妤上車跟他同坐出遊,這是一種榮幸,是宮中妃嬪求之不得的事。但班婕妤竟然拒絕了,並且向成帝進言說:「皇上,臣妾觀看古時圖畫,賢能聖明的君主都有名臣陪伴在左右,只有夏桀、商紂、周幽王等亡國之君,才把寵愛的女人帶在身旁。現在皇上要臣妾隨侍同車,那您豈不是要像夏商周三朝的末代君主了嗎?」成帝覺得班婕妤說得很有道理,就不再勉強她同車了。

  太后知道了這件事後,非常讚賞班婕妤,很高興地對人說:「從前楚國有一位樊姬,因為楚王喜歡打獵而拒絕食用禽獸的肉,大家都很敬佩她。現在我宮中出現了一位班婕妤,她的賢德,可以和樊姬媲美。」

  從前的帝王,後宮都有很多妃嬪,有人得寵,就有人會失寵。漢成帝有一次微服出行,看到趙飛燕,非常喜歡她,回朝後就把她召入宮。因為成帝太喜歡她了,把全部的愛都放在她身上,許皇后和班婕妤因此失寵,很少和成帝見上一面。

  趙飛燕出身微賤,不懂禮教,並且驕矜善妒,常常在成帝面前說許皇后和班婕妤的壞話,說她們依仗著會巴結討好,咒詛嬪妃,辱罵皇上。成帝因此廢掉許皇后,並拷問班婕妤。

  班婕妤在成帝面前辯解說:「皇上,臣妾聽說,一個人的生死是有定數的,富和貴也是上天註定的。涵養自己,正道做事,還得不到福祐,走歪道做壞事,能有什麼指望嗎?假使鬼神有知,是不會接受詛咒主人的人的禱告的。如果鬼神無知,禱告祂又有什麼好處呢?咒罵皇上這種事我是不會做的。」成帝認為班婕妤說的話很有道理,想起往日情份,心生憐憫,不但沒有降罪,還賞賜她百斤黃金。

  趙飛燕入宮後,她的妹妹也被召入,封為婕妤,姊妹兩人同受成帝寵愛。因為她倆姊妹驕妒,班婕妤害怕將來會有災禍,自動要求到長信宮去供養太后,成帝准許她的請求,於是她退居長信宮,作了一篇賦和一首紈扇詩來自我傷悼。成帝崩逝後,班婕妤搬到成帝的園陵去住,死後就葬在園中。

  班婕妤所寫的紈扇詩,就是後來所稱的(怨歌行),內容是這樣的:

  新裂齊紈素,鮮潔如霜雪,裁為合歡扇,團團似明月。出入君懷袖,動搖微風發。常恐秋節至,涼(一作飆)風奪炎熱,棄捐篋笥中,恩情中道絕。

  詩的意思是:新截下的齊國細絹,鮮明潔白得像霜雪,把它裁製成合歡扇(二面相夾的團扇),圓圓的就像是天上的明月。它在您懷袖裡進進出出,搖起來就有微風發出。常常害怕秋季來到,那時涼風吹走了炎熱,扇子就會被棄放到箱子裡,朝夕相處的情誼就會半途斷絕。

  班婕妤在詩中把自己比喻作團扇,說自己的失寵,就像秋扇的見捐一樣。

  班婕妤是一位賢淑有德的才女,因為不肯超越禮法而失寵,結果落寞而死。後來有許多文人非常同情她的遭遇,常拿她來作為寫作題材,有的替她發抒怨憤,有的感傷自己不遇,寫出了許多感人的詩篇。唐朝安定(今甘肅省定西縣)人皇甫冉(字茂政,生於西元七一四年,卒於西元七六七年,官做到拾遺左補闕)就為她打抱不平,寫了一首(婕妤怨):

  花支出建章,鳳管發朝陽。
  借問承恩者,雙娥幾許長?
  
  意思是說:花枝從建章宮(漢宮殿名,成帝所居,故址在今陜西省長安縣西)裡伸出到宮牆外,樂聲不時地從昭陽宮(漢宮殿名,趙飛燕所居)裡傳出。請問正受到皇上恩寵的美人,她的兩道秀眉該有多長哪!

  短短的二十個字,蘊藏了無限的深情。班婕妤的無奈和受盡委屈的心思,在詩中完全表露無遺。能夠得到詩人的正義回響,她也應該可以寬慰了。

  有詩天子之稱的唐朝大詩人王昌齡,也為她寫了一首(長信秋詞):

  奉帚平明金殿開,且將團扇共徘徊。
  玉顏不及寒鴉色,猶帶昭陽日影來。

  詩中以寒鴉作陪襯,說寒鴉可自由飛到昭陽殿中,獲得天子餘暉的照映,而班婕妤空有美好的容顏、賢淑的才德,卻只能長守在長信宮中,過著落寞淒清的生活。把班婕妤失寵後的淒涼悲哀和幽怨,描述得淋漓盡致。這首詩後來被選入《唐詩三百首》中,詩名題作<長信怨>。

◎本文轉載自國語日報社出版李炳傑編著「千家詩裡的故事」